[短篇/架空]一回熟
*乘客叶x售票员黄
*都市童话
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稀稀拉拉地下了近一周，黄少天并不喜欢这种潮湿的天气，乘客都湿哒哒的，神色比平时更加匆忙。低气压让开着暖气的车厢更加透不过气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远处高架上的路灯一盏盏次第亮起，内外温差让车窗上蒙上了一层薄雾，落在窗上的雨珠在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灿若星辰。在潮湿的雨天里，欣赏这美景成了黄少天唯一的乐趣。
再跑两圈一天就结束了啊，黄少天蜷缩在椅子里，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大晚上的一个乘车的人都没有，这司机还跟块木头似的，一声不吭，真是无聊透顶啊！！
快来个人和我聊聊天啊！！老爸他也是，美其名曰让我去社会上历练，其实不就是不想我和他抢电脑吗！心真脏啊！好歹我也是个准高三，你就这样对我吗？！
就算社会实践，为什么让我当售票员啊？！就算让我当售票员，至少给我配条乘客多一点的路线呗。为什么要让我当31x路的售票员呢！一天的乘客加起来也凑不齐10桌麻将！这让我怎么发挥我热情好客又友好的性格啊！
胡思乱想间，公交车戛然停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不觉自己心心念念的乘客已经在他的面前略带玩味地凝视了他许久。乘客敲了敲桌子，道：“晚上上车免票？不会吧？G市福利这么好啊。”
他看着桌上的手出了神，完全过滤了那略带沙哑的声音。真是一双漂亮的手，纤细却不失阳刚之气，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圆圆润润，右手的中指上有一层薄茧。看黄少天又一次的走神，司机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黄少天终于回过神来，自觉有些失态，尴尬地咳了一声，随即露出无害的灿烂笑容，“不好意思，最近工作忙，所以有点累，毕竟，现在这世道生意不容易做啊。那啥，你到哪站下车？不过小哥，你的手真漂亮啊！”
“x站。生意是不容易做啊，都雇起童工来了。”
“x站下3块，什么童工啊！！喂喂喂，我可是年满18的新世纪好少年啊！”
“哦，是吗？呵呵。”
黄少天心里蹭蹭地冒起了无名火：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积口德。本少再也不和他讲话了，让他一个人在公交上无聊吧！
他麻利地收着钱，把票子递给了面前的男子。男子道了谢，将票子揣进兜里。小心翼翼地把伞放进了塑料袋里，方才坐下。
男子在黄少天心中的形象突然又高大起来，黄少天终是输给了自己的好奇心，先行打破了沉寂：“小哥你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外面干嘛啊？”
“小孩子好奇心真旺盛啊。”
看到黄少天气鼓鼓的样子，男子不禁莞尔，道：“我去写生。”
“画由心生，就你这样子能画出什么东西啊！”黄少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才第一次见到这人，就卸下了客套，熟捻得如同相识多年的损友。
“你不就是想看吗？好好说话不行吗。”他从包里拿出了写生本，递给了黄少天，“看了不要爱上哥啊。”
如同冬日午后的阳光般温暖，这是黄少天看到他的作品时的第一印象，他画的是G市老街的一景，年迈的老太在老房外坐在藤椅上小憩，屋檐上的腊肠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光芒。
G市的这条老街很生僻，几乎没有什么游客光顾，连本地人都不大会去那里，但是黄少天很喜欢那里，喜欢用方言大声砍价的阿婆，喜欢这里几乎凝固的旧时光。
看到黄山天如此认真的看着他的画，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不会真的爱上哥了吧。”
“嗯，我很喜欢。”黄少天看着面前的男子，语气诚恳，“对不起，我刚才冒昧了。真的很抱歉。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条老街的啊？艺术眼光很独到啊。”
黄少天现在的心情如同小时候发现自己的秘密基地被别的小孩子当做了根据地般，找到战友的雀跃。
黄少天看着写生右下方龙飞凤舞的签名，暗暗记下了男子的名字：叶秋。
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黄少天发现叶修和他意外地在建筑、艺术方面的见解惊人的相似，原本一直抱怨的过分漫长的路线，在高谈阔论中，反而短得有些恼人。
“前方到站x站，请乘客们带好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以防丢失。”动听的女声此时听起来前所未有的刺耳。
叶秋要下车了，黄少天心中有点失落，脱口而出：“那个什么，你明天还乘不乘31x？”
“小售票员很有商业头脑的吗，无时无刻不忘拉客啊！放心，接下来一个月你都看得到我哦。啧啧啧，几张图就多了一个脑残粉啊。”
“谁说我想要看到你的啊，再见再见！明天见！！”黄少天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线有些微微上扬。
每天和叶秋天南地北地聊建筑和艺术，就连意见相左时的争论都是让人欣喜的。
“叶秋叶秋叶秋，你不觉得哥特式建筑非常棒吗？那种繁复的暗刻和玻璃画实在是豪华到不行啊！……你看那个科隆大教堂…”
“呵呵，浮夸…”
“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这样啊！来辩论！来辩论！来辩论！”
“那我问你，你觉得建筑是什么？”
……
叶秋的话很简短，但是他每次都能舌绽莲花，给出犀利的见解，让黄少天受益匪浅。
原本漫长的冬天似乎在眨眼间便渐渐转暖。
黄少天也已经忘了是哪一天，只是依稀记得那天降温降得突然。
叶秋在到站前漫不经心道：“我快要走了。”
“我知道啊，下一站就是x站了。”
黄少天对于叶秋没头没脑的那一句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叶修不再言语，沉默地下了车。
疲惫地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叶修的话，黄少天忽然嚼出了一些别的深意，又想起他的北方口音，他对于这座城市的不熟悉感…
懊恼与后悔淹没了他的内心，他还没来得及向叶秋介绍他最喜欢的雨后华灯初上的美景，G市最美丽的古街，还有他因为叶秋而萌发的小小的梦想…
31x上再也没有叶秋这个人，似乎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黄少天偶尔会觉得连叶秋这个人都是他因为太过寂寞而杜撰出来的。
寒假快要过去，黄少天又回到了平淡如水的高中生活，日复一日地和试卷作战，听着老头讲枯燥的分子结构，但他却收敛了飞扬的少年心性，一心扑在了学习上，如同失了魂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填完高考卷并且走出考场的，拿着烫金的Q大建筑系的录取通知书，走进住宿楼，看到室友的名字时，他不禁苦笑：黄少天啊黄少天，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人家是叶修不是叶秋啊！所以这种小概率事件你以为会随随便便发生吗？
他将这些念头赶出脑海，恢复了他售票员时的招牌笑容，推开了寝室门，“你好，我是黄少天，我是G市人，我们就两个人住，请多指教啊。”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记忆中出现了无数遍的略带嘲讽的笑容，“哟，一年不见，你都学会和别人客气了啊…童工在工作之余拼命学习一举考入Q大，感动中国啊…”
“你你你，你不是叶叶…叶秋吗？你是谁？”
“我是你的室友啊。”
熟悉的音容笑貌让他的眼睛突然有些发酸，如同狗血电视剧般的重逢，让他的头皮微微发麻。
“对了，既然少天同学要我指教你，那么今天的大扫除就交给你了啊！”
“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的啊！你你你…”
刚才的感动一扫而空，黄少天开始懊恼自己竟然以这样的人为偶像努力了一年半…
那时的黄少天并不知道，叶修为IT脑的电子设计专业的弟弟特地到全国各地写生，原本是为了让他黑了Q大的学生端，延迟个半年一年开学，最后却让他黑了G市公交的职员表，还在半个月前偷了叶秋的书，自己摸索着黑了Q大的寝室安排表。
14亿分之一的概率，与你相识相遇；而第二次重逢却是处心积虑。
小概率事件并不会随随便便地连续发生，那时的小白兔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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